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認為,方言分裂华人社会,所以在他的任期中,他在1979年时推出了讲华语运动,努力地营造讲华语的环境,结果是成功地影响到新马两地,尤其是一水之隔的柔佛州,让很多家庭都纷纷放弃家乡话,导致方言的地位大幅度下降,致使今时今日,很多年轻人都不谙家乡话。
翻开历史,李老担任新加坡总理时,做过了两件对新马华社影响非常深远的事:一是把南洋大学关闭掉,二是全力推动“讲华语运动”,导致今天华社会讲家乡话的年轻一代成为少数人,而方言广播也在新加坡的电视台与电台完全绝迹。李老的这两个策略显然很有争论性,相信他也觉察到这一点,所以才会在他的新书中提出了辩护。
李老的成就,不论是学历或是在政治上,都是我辈望尘莫及,所以他的政策孰是孰非,也就只有等待历史给予判定,历史是一面明镜,对或错后世的人自然会给予评定。虽然如此,可以肯定的是,李老对于他大力推动讲华语运动被指为忘本倒是耿耿于怀。
他在新书《我一生的挑战—新加坡双语之路》中有一段这样的描写:“……可惜新加坡的福建话并非厦门话,不是标准福建话,只是‘巴刹福建话’。它没有书面语作后盾,不是一种组织严密、规范化的高层次语言。因为多元种族和多语言的环境,它夹杂了马来语、英语还有其他方言,成了新加坡土话……。”
可怜堂堂的古汉语,竟然变成了一种没有书面语作后盾、没有规范化,组织不严密的低层次语言,而且在加了本地多元化社会的特质,反而成了新加坡的土话!姑不论因为李老的政策导致方言的衰败,影响到很多家庭放弃了原本是传承延续民族文化的家乡话语系,导致新一代的年轻人无法欣赏地方戏剧、承传民俗与生活价值观、延续民间艺术与传统、追根溯源的寻根,也无法亲切地与家乡的亲人沟通,他对于闽南话的认知,竟然会是如此的浅薄,在今时今日可以从网络里垂手可得地得到很详细资料的时代,他的这番言论,倒是很让人吃惊。而且,他说讲方言就不能团结,会造成分裂的言论,也让人感到有点草率,如果是如此,那中国大陆的各籍贯汉族同胞不是要四分五裂?那为什么台湾与中国的政府,没有采取消灭方言的行动与政策?
福建话或是闽南语系,其实就是正宗的汉语,是古汉语的化石。根据专家,闽南语系里还保留着上古汉语与中古汉语的语音、词汇的许多特点。只要上网一查,就可以知道中华文化中最著名,第一部的古诗歌总集的《诗经》,是一部收集自西周初年开始到春秋中叶大约500多年305篇诗歌的古著作,其内容共用到汉字1,710个,其中与闽南语系的用字,相近的就有1,622个。流传于闽南民间的闽南语“字典”《十五音》的八音平仄分明,许多古诗词与对联包括了唐诗在内,如果以闽南语来念是完全押韵,而且平仄紧密对应,用华语就不能。这说明了闽南语系确实可以用来书写,而且其发音丰富。如果说闽南语系没有书面语作后盾,那是出自无知与不懂。从闽南的南音戏曲、梨园戏剧、木偶戏剧、高甲戏、芗剧(歌仔戏)中的演出,也不难找到一些华语完全无法表达的俗语、俗字与多音字的存在。这些字词与戏剧,是古时候的宫廷音乐与戏曲,而且完全有完善的记录,是中华文化宝贵的文化遗产,也即因此,专家们将闽南语系称为古汉语的活化石,绝对不会是李老所说的是新加坡的土话。
30多年前我也深受李老的影响,让我的孩子们都放弃了学习家乡话的机会。如今他们都长大了,有些是在国外谋生。不管是在国外国内谋生,与家人及朋友,在家庭集会与社交场合,他们只能应用华语来沟通,可是他们都抱怨我的决定,因为他们发现少了乡音,不单是少了一份亲切感,让他们感到孤立,无法完全融入社交群体中,也让他们失去了欣赏与承传乡音、民俗与传统的能力。环顾周围,年轻一代不也正在步随这种摒弃乡音的潮流在教育他们的新一代?而乡音的复原,看来只有等乡团组织去努力了。
(刊登于25-12-2011星期日《星洲日报》《大柔佛》《大家谈》版)